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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尘暴在下午时刹住,京城变成了黄蒙蒙的世界。

文渊阁中鸦雀无声,首辅值房却亮着灯。

两位大学士刘东星和许国也在,三人围着丁此吕的那份弹章,已经沉默许久了。

“太恶毒了!”良久,许国方愤然拍案道:“牵强附会、深文罗织,这是要大兴文字狱吗?!”

“是啊,这是《论语》中的原文,而且也不是他们编排的意思啊!”刘东星也点头道:“真是用心恶毒!”

《论语》原文是……尧曰:‘咨!尔舜!天之历数在尔躬,允执其中。四海困穷,天禄永终。’舜亦以命禹。

意思是,尧在让位给舜时说:‘咦,恁这个舜咧!现在该恁来当老大咧。馁得好好弄咧。要是弄不中,恁就趁早镐蛋咧。’然后舜在传位给禹时,也是这样说的……

但这是孔子在讲‘天命不是一成不变’,论述的重点是尧舜的天命观,而不是他们传承王位的方式。

“我知道,你知道,他也知道,咱们仨都知道。”赵首辅愁眉苦脸的抽着水烟袋道:“可有什么用呢?难道皇上就不知道吗?”

“皇上当然知道了,他可是张太师十几年含辛茹苦教出来的学生。”许国愤然道:“皇上既然看过这道弹章,那就直接批红好了。看完了什么都不批,又发来内阁是什么意思,试探我们吗?!”

“唉,元辅,这个票该怎么出?”刘东星跟赵守正是同年,赵守正跟许国是同乡。但刘东星跟许国并不是一路人,所以并不附和他的牢骚。

“……”赵守正摇摇头,咕噜噜一阵道:“先不票拟了,我打算上个本,把这件事,连同之前汝默兄那件事,一并说道说道。如今朝中倾轧之风甚嚣,已是人人自危,我这个首辅总装聋作哑算个什么事儿?”

‘“元辅三思啊。”刘东星忙劝道:“之前元辅也说过,皇上压抑久了,如今正是报复性的揽权用权之际,应该尽量疏导,不能强硬反对。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!还是待其耍够了,消停了,再一一收拾局面为上。”

“只怕那就晚了。”赵守正缓缓摇头道:“之前汝默上辞呈时,就劝我先别急着表态。但现在看来,那些人不把张太师祖坟刨了,再把挡道的人全干下去,是不会罢休的。”

“元辅说到点上了!”许国大声附和道:“就是这么回事儿!他们这是清算张太师吗?根本就是挑战内阁,想回到从前九龙治水的状态!”

说起来也很有意思,当年夺情风暴时,许国还是跟言官们站在一起的。他不顾厂卫的监视,给被廷杖的艾穆送行,还赠其一只贵重的玉杯,上刻诗曰:‘斑斑者何?卞生泪。英英者何?兰生气。追之琢之,永成器。’

又送给另一位被流放的邹元标犀角杯一只,上刻诗曰:‘文羊一角,其理沉黝。不惜剖心,宁辞碎首。黄流在中,为君子寿。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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