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务十五(一) (1 / 5)

他很饿,非常饿。

他已经三天没有进食过了。

第一天时他被打得躺在地上根本起不来,只要一动就会有鲜血顺着他皮开肉绽的伤口淌下,带走他仅剩的温暖;第二天时他浑身发热,饿得只能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,迷糊着就过了一天;到了第三天,他甚至希望那个男人能回来,随便扔给他一个发馊的黑面包,哪怕没等吃完,就会有一顿新的暴打。

但那个男人怎么可能回来,外面围着的人正在一边凶狠地叫骂,一边挥舞着比他胳膊还粗的钢管,看着是想把每一个经过的人都给剁成肉酱。

他按住一只迷路到眼前的不知名虫子,甚至懒得将它按死,直接就塞到了嘴里。这虫子细小得只能塞牙缝,居然也懂得在临死前挣扎。

他细细地咀嚼完嘴里仅有的东西,渴望这不断的咀嚼能给他带来饱腹的错觉。直到变成渣滓再尝不到一丝味道,他才恋恋不舍地把它吞了下去。他在角落里竭力把自己团成了一团,裹紧身上只能称之为破布的衣服,免得身体的温度下降得太快,在饿死之前就把自己冻死。

第四天的中午,门口的那群守了一天一夜的人终于厌倦了守株待兔的游戏,再次冲进屋子里来砸了一遍早就破烂的东西,骂骂咧咧地摔门而去。

直到确定所有的声音都走远了,他才推开身上腐烂变味了的垃圾,从藏身的角落里钻出来,放松刚才下意思屏住的呼吸,小口小口地喘息着。

饿,还是饿。就像是从脑海里烧起了一把火,让他恨不得破开自己的肚子,把里面的内脏都扯出来吞下去。

他把胳膊凑到了嘴边,看都懒得看上面的污渍,一口就咬了下去,把温热的血液吸到嘴里,再大口大口地吞咽下去。他得先有力气,才能出去觅食。

周围住着的都是这个城市里最肮脏的存在,他们就像是一群游荡在下水道里的老鼠,能为了一块黑面包打破兄弟的头,也能为了省下一口馊牛奶,毫不犹豫地就把哭喊着的孩子蒙死。

他撑着无力的身体走了一会,踏过泥泞的路,竭力在路边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里,挺直了脊背。

他要是倒下了,那些等着的人一定不介意帮他“收尸”。

春风才刚刚吹过这片土地,却连根草都没能留下。也是,才冒出个苗苗就被抢着挖走塞进肚子里了,哪里还能等到它长大。

他一直走到了荆棘丛前也没发现可以果腹的东西,察觉到身后盯着他的那些视线都已经消失了之后,他终于支持不住地坐倒在了地上,隔着带着刺弯弯绕绕的树根,看见了那边绿茸茸的草地。

那是有别于他们的另一个世界,是足以把他们这些渣滓杀死的另一片天堂。

但他要是再找不到吃的,势必就要去地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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