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拔岳几个大吃一惊,待要劝阻时,就听四下里贼军俘虏发声大喊,纷纷暴起。原来他等亲眼目睹王庆云与万俟道洛的惨状,本已惴惴,这时陡然听到魏军主帅发话,竟要尽杀俘虏,怎不急火攻心?自是鼓噪而起,只想逃命。
侯莫陈崇到底年轻,此刻犹然想着上前劝阻尔朱天光,身形才动,早为宇文泰一把抱住,更喝道:“阿崇!事已至此,回不了头了!”
贺拔岳长长叹息:“杀俘不祥。。。可若此时不杀,稍是犹豫时,那么受死的就是我大魏兵将,抑或周遭百姓了。。。”
“哼哼,是他等不降,还想诓骗我等。既如此,怪得谁来?”侯莫陈悦倒是果决,吼声如雷:“杀!杀!杀!”拔出钢刀,一跃而出。。。
万五魏军在场,皆批厚甲、持利刃,这时排开阵列,四面八方围将上去,犹如铜墙铁壁,密不透风。反观贼军俘虏,只五六千之数,且个个卸了甲、缴了兵器,许多还给牢牢捆缚在地,如何能够抵挡?不过就是引颈受戮罢了。
场中惨嚎声冲天,切瓜也似,贼军俘虏一层接着一层被戳倒在地,渐至稀少。。。
侯莫陈崇不忍相看,直接撇过了头去。直到天色将亮,场中再不闻哭嚎之声,他才敢移动脚步,踢踢踏踏,听来沉重至极。
身周不断有魏军甲士持矛而过,阵列俨然,且个个面色沉重,一身的肃杀之气。观其行进方向,全是往东城而去。。。
侯莫陈崇心中一动,脱口而出:“莫不是。。。莫不是还要去杀了东城那万多俘虏?”急忙转头看时,原来尔朱天光、贺拔岳、侯莫陈悦等军中将领俱已不见。唯宇文泰立在一边,此刻正仔细盯着他看,双目里全是关切之色。
“阿崇。。。莫要去了。”宇文泰怅然叹道:“去了,你愈加心伤。”
侯莫陈崇浑身一震,再也走不动半步,眼光飘飘,就见昨夜那修罗场里,血水掺杂着泥水,生生流出条赤色长河来,数不尽的尸首浮沉其间,恍若梦魇。。。
这让他想起当初河阴屠杀时的惨状。那时他年纪尚小,浑然不知害怕,现如今长大了,打的仗越多,杀的人越众,怎么反倒不敢看了?
恍恍惚惚间,宇文泰宽阔的大手抱住了他,悠悠语声传入他耳中:“别怪自己,怪这世道。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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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前后后,魏军砍杀、坑杀贼军俘虏接近万七之数,水洛城内外一片惨绝人寰。
既已做下这有违天德之事,确然再没了回头路---魏军一不做二不休,点起一把火,将水洛城烧成个灰烬,更将略阳境内贼军家小统统拘拿,分与三军将士为奴。略阳郡元气大伤,数十年内,人烟稀少,田地荒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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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师途中,军中上下情绪俱都不高,尔朱天光倒是兴高采烈,不住打趣:“诸君,此番回去,猜猜几个能得封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