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楼一共十八层，占地面积很大，每层约莫有将近一丈高，高度的一半都是已经碎掉的玻璃，远远看去，那一个个碎了玻璃的空洞，就像一只只只有黑眸的眼睛，在夜色下死死盯着周围的一切。
包括正在盯着它的我。
夜风很干爽，相较之下，我还是更喜欢阳间的微风，因为阴间的风总是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，仿佛风中带着冰碴子一样让人浑身不舒坦，而阳间的风温柔和煦，仅是从身边拂过，便能让人感觉心情舒畅。
可这温柔的风经过大楼时，却成了凄厉的呜咽。
微风穿过大楼空洞的“眼睛”，贴着长长的走廊一点点前进，摩擦出极大的回响。
大楼仿若一头巨兽，一头足有数十丈高的百目魔君，瞪着仿佛能吃人的眼睛，歇斯底里地呼号，而楼下几棵挣扎的枯木，便是它麾下的小鬼，在魔君的威压下，无力地挣扎扭动，将地面抓出一道道裂纹。
看着这漆黑的大楼，在地府生活了这么久的我竟然害怕了。
“这和地府的高楼没什么不同啊，不过是更高了那么一点。”
我在心里自我安慰，可盯着那大楼足足一个时辰，也没敢前进一步，心里浮现出的那一抹不祥，在高楼的注视下缓缓膨胀，连对家的思念都淡了不少。
距离批文上将死之人的死期还有一整天，我还有大把时间可以准备。
准备什么呢？
我自己也不知道，但还是选择了先在楼外落脚，卸下背着的行囊，在外套里穿了一身皮甲，把睚眦刀牢牢挂在腰上。
此番行动，恐怕绝不会只有勾魂送地府那么简单。
我回想着最近所有人对自己说过的话。
“般若堂最后有三个月的实践期，”我皱起了眉头，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，“往常勾魂不过一两个时辰，最慢也不过四五个时辰就能完事，怎么说也不可能费得了三个月。”
“喵~~~嗷呜~~~”
不远处的大楼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，听的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。
叫声在大楼中四处回荡冲撞，整个大楼的“眼睛”都发出凄厉的惨叫。
我吓了一跳，本能地跳了起来，看向夜幕中的大楼，眉毛拧成了一股绳。
“喵呜~~~~”
“喵呜~~~”
“嗷！”
正在惨叫的野猫仿佛被人生生扼断了喉咙，嚎叫出最后一声痛楚，便永远闭上了嘴巴。
大楼只剩下夜风的呜咽，仿佛那只惨叫的野猫只是一场幻觉，只是这荒废大楼所做的一场噩梦。
可我却是这场噩梦的唯一见证者，那一声声惨叫仿佛刀子一样扎在我的心上，让恐惧的黑泉从心脏中喷涌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