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1 / 4)

“永顺门到——”

随着船家敞亮的吆喝,一座巍峨雄伟的阴影压过船身。水门坐镇西南方,城墙上雕着两尊栩栩如生的水兽,怒目圆睁,威严十足,鼻环内安置绞盘,垂下臂粗的铁索和一副巨兽钢牙般的水栅。

船家看着乘客们赞赏的神情,眉开眼笑:“过了这道门,就正式进了咱大宋国都——东京汴梁了!”

夜幕投落到河面上,把亨通盛世的灯火也点了进去,星星熠熠,分外壮观。船家热情地介绍城内著名的铺席和市场、人物和风情,随口就唱起柳永作词的曲子,引得乘客为他欢呼喝彩。

喧嚣的舱内,有位身着紫衣的少女最是活泼,像只小雀儿,往船头船尾蹦来蹦去,两眼不够用,嘴巴更是叽喳个不停。

“姐姐,咱们这一番来,真是来对了,”她兴奋地指着舱外河岸上的盛景,“你瞧这数不清的人影子,和重叠望不到尽头的商家店铺,在延州,小左梦都梦不到这样的场景呢。”

李元惜正拿细布擦着长刀刀身,听她这么说,很不高兴:“你就是山药蛋子吃多了,没骨气。这么快就被收买了人心。”

小左顿时收了喜色,噘着嘴,委屈巴巴。

“德性!”李元惜白了她一眼,背过身,不去看她。小左又追到她面前,哼哼唧唧地拉扯她的袖子,“姐姐,难道东京城不好吗?”

她主仆两个来自北方,高挑大气,皮肤略微粗糙些,穿衣打扮也有几分土气,但不难看出,两人都是好相貌。身为丫鬟的小左,玲珑小舌俏皮嘴,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稍稍活动,机灵青春的劲儿就满溢出来,乘客们都愿意围着她,听她讲点逗乐的趣事。

李元惜的气质却截然不同。她剑眉星目,兼顾女儿的秀气与男儿的英气,扬眉顺眼间,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和倔强,船上本来很拥挤,偏偏她坐的地儿分外宽松,小伙儿们都躲得远远的。

小左的提问,立马让船里鸦雀无声,连摇橹击水都尽量放轻,人们把耳朵一双双地竖起,单等李元惜回应。

李元惜却狠瞪着小左,悄声叱责:

“你是不是忘了,咱们是干什么的?”

关于来东京之前的历史,她并不想被人知道,只能暗暗提醒。

“记得记得,”小左故意卖关子,吊足乘客们的胃口,忽然她抢过李元惜的刀,舞了两下,扔进刀鞘里:“不就是街边杂耍的艺人,来东京讨生活了呗。大家以后要是在街头巷尾看见我们姐妹,欢迎来盆场啊。”

“必须的,只要左姑娘在,一定要去捧个场!”

刀鞘雕刻的沟壑间,沾染着擦不净的血污。人们专注地与小左逗乐,小左却有意注意李元惜的心情变化。

她从小就被请到李家做丫鬟,专门伺候李元惜,两人朝夕相处,情同姐妹。主子的习性脾气,她比她亲爹亲娘都摸得清楚,也能理解李元惜不悦心情的原因,可眼下,她偏要故意唱反调,不为别的,单为转移李元惜的注意力,不让她过分沉湎于昨日。

返回书页目录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