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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说韩信易齐为楚,明知汉王记着前嫌,但也只能遵着命令,改领楚王印起行。

到了楚国都城下邳,想起自己少年之时穷困无聊,曾蒙某人怜恤,又曾受某人耻辱,一恩一怨,心中了了记得。如今功成名就回到故乡为王,正是大丈夫扬眉吐气之日,从前恩怨必须逐一报答。论起受恩之人要算漂母第一。她是一贫苦妇人,又与我素不相识,一旦萍水相逢怜我无食,竟肯供给饭菜,一连数十日毫无倦色,到了临别我向她道谢,说出感激图报之语,她反道并不望报。此种胸襟度量,天下能有几人,谁知竟出在一个妇女身上。今我得享富贵,自当从重报答。但事隔十余年,不知此人是否生存,遂遣人前往淮阴访问。

使者到了淮阴,查知漂母尚在,传韩信之命召入宫中。

韩信见漂母容貌比前苍老许多,问起近来状况仍是漂絮为生。漂母见韩信丰彩异常,比起从前垂钓之时竟同两人,心中也甚欢喜。韩信便命左右取出黄金千斤赠与漂母,说道:“区区薄礼,聊报昔日一饭之恩。”漂母受之不辞,谢别韩信回去。漂母得此一笔大财,养老已是有余,便不再作漂絮生活。

一班同事女伴闻漂母享受厚报尽皆艳羡。想起当日漂絮之时一同遇见韩信,只她一人分饭与吃,大众还暗中笑她,何苦把闲饭养活闲汉,何曾料到韩信竟为一国之王,今日可得好处,各自追悔不已。后人因感漂母高义,就淮阴立祠祀之,香火至今不绝。

韩信既报漂母,同时又召下乡亭长来见。下乡亭长闻召,心想我当日供给韩信饭顿不少,虽然后来因为我妻讨厌绝迹不来,但论从前所吃之饭,也可比得漂母,今漂母已得千金之赏,又来召我,必定也有厚赠。于是欢欢喜喜,换了衣服入见韩信。拜贺已毕,却听韩信说道:“我从前也曾叨扰饭菜,本想从重报答,谁知汝是小人,为德不终日久生厌,竟与妻子躲在帐中饮食,惟恐被我得知又要破费。”亭长听到此语,不觉惭愧满面无话可答。韩信便命左右取钱一百文,掷与亭长说道:“只此已足酬当日柴米之费,汝可收了去罢。”左右之人都对亭长露出鄙薄之色。亭长无地自容,欲待不收,又恐韩信动怒,只得拾了钱文抱头鼠窜而去。众人见此情形不觉失笑,此种耻辱比刑罚更觉难受。

亭长出去之后,又见带进一人。其人一见韩信俯伏在地,连连叩头自称该死。原来此人即是淮阴市上少年,前曾藐视韩信,当众要他爬出胯下以为笑乐。如今事隔十年,此人已到中年时代,忽闻韩信做了楚王,心中大惊,正要预备逃走,却被韩信遣人来唤,一时不及避匿,心头小鹿乱撞。自料此去定遭杀死,却又无法脱身,只得硬着头皮来见。不待韩信开口,自己先行谢罪。此时心中但望免死。左右见此人正是韩信冤对,想他此来必然不得便宜。

谁知韩信见他惶恐异常,反而用言抚慰道:“汝可安心不须惊惧,吾召汝来正欲录用,并非计较往事。”于是命之为中尉。此人立即转惧为喜,连忙谢恩就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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