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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冯子都,霍府的监奴。”刘询认出这人。霍光曾带着冯子都上朝,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。据说霍光非常宠信冯子都这个管家奴,常与他商议事情,而朝廷百官也趋炎附势,争相与冯子都交结。

他不解地瞅了眼许桑。许桑躬身轻声道:“大司马霍禹告病休沐,遣冯子都代之上朝。”

刘询心中愠怒,但不露声色。他很清楚当下霍家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。

自汉昭帝时期起,霍光位居大将军,他的儿子霍禹以及过继为霍去病孙子的霍云,官至中郎将,统率羽林军,霍云的胞弟霍山任奉车都尉侍中,统领胡越边军。霍光的两个女婿分别担任东、西两宫的卫尉,兄弟辈的女婿、外孙分别做了各部门的大夫、骑都尉、给事中等官,都享有参加朝会的资格。霍氏族党亲戚在朝中连成一体,这还不包括朝廷中霍光的门徒故吏。

“大树凋零,这些树荫下的枝枝蔓蔓也该收敛了。”刘询暗自冷笑一声。

他环顾群臣,大臣们的视线却齐刷刷看向霍光往常坐的位置。冯子都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,他低眉垂目,若无其事的端坐着。大殿内鸦雀无声,气氛诡异。

“没有大将军的朝会,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做才好。”大臣们心中嘀咕,又将目光齐刷刷投向丞相韦贤。

韦贤接到传旨今日朝会,脑子里也是一片混沌。以前都是大将军操持的,现在突然由他主持,心中忐忑,不知说什么好。

他也只得颤颤巍巍起身,持笏大声道:“臣昧死言。”一时语塞,顿了顿,道“臣等、臣等、臣等请赐故大将军霍光谥号为宣成侯。”其实这事早已上本,只是皇帝尚未批旨,正好拿来说事。

“准奏。”刘询微微皱眉。

魏相这时欠身欲起,史高有些疑惑,目光不由得停在他这边。魏相低声道,“我真的有话要说。”持笏出列:“臣昧死言。”

韦贤正不知如何继续,魏相出列恰似与他解围,悬着的一颗心落下,轻舒一口气,作了个“你请”的姿态,顺势退下。

魏相持笏上前,朗声道:“当今天子圣明,臣子尽心,海内晏然,百姓安居。不过――”

他抬起头看向皇帝,继续说道:“臣听闻秦亡于十大弊政,然而其中一项弊端至今尤存,那就是律令烦多、狱吏严酷。”

韦贤听闻此言露出惊愕的表情,群臣交头接耳,议论纷纷,大殿里响起一片嘈杂声。

魏相不管这些,神情严肃地继续说道:“据臣所知,大汉律令凡三百五十九章,百余万言,大辟之刑也有千余条。这些文书堆满阁楼,即使掌管判罚的官吏都不能全部读完,又如何晓谕百姓。因此,也就导致狱吏用法无度,罪同而论异,老百姓无所适从。百姓不安则天下不宁。《尚书》曰‘罪疑惟轻,功疑惟重;与其杀不辜,宁失不经’。是以,臣请尚德缓刑,行仁圣之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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